2015年3月2日 星期一

小說家的悲歌:讀者剩下我自己一個,也要繼續寫…

小說家的悲歌:讀者剩下我自己一個,也要繼續寫…
文/呂苡榕
武俠小說的銷售隨著娛樂市場的多樣化每況愈下。
初見沈默(筆名),光頭上戴著一頂暗色的紳士帽,身旁伴著一頭波浪鬈髮的女友。乍看之下很難相信他是一個寫武俠小說的作家,總覺得寫武俠的人,應該更仙風道骨些。談了兩句,才發現他真是遺世而獨立的作者,為了書寫而書寫。出版市場不景氣,讓作者無法依賴稿費過生活,潛心創作,但為了書寫,沈默選擇成為「賞金獵人」,投遍大小文學獎,只為拿到獎金維持生活、維持創作。以寫武俠為志業的剩不到五個那天是沈默難得在午後走出家門的日子,因為他的女友北上探望他,他才願意離開寫作的規律生活,走到人聲鼎沸的商場。若是平常,沈默總是早上起床持續寫作三個小時,中午吃完午餐休息過後,再接續著寫三個小時,晚上則是休息、閱讀、看電影來吸收靈感。「持續寫作,是為了能一直寫作」,他說。出道多年,沈默從台灣通俗文學的全盛時期,走到武俠小說乏人問津。「大二、大三那年出道,那時一本武俠小說可以賣到五千、八千本,現在連『金庸』都不太賣了,台灣以寫武俠為志業的人,恐怕剩不到五個……。」市場為何如此慘澹?沈默說,在娛樂替代性如此高的時代,讀者不需要去翻一本武俠小說,看電視、看電影或者打電動,都能有武俠的體驗,何苦還要花時間看完一本書。讀者群的消失,讓出版端想方設法迎合讀者胃口,「現在(通俗文學)的出版是『垃圾出版』,隨手可拋的,只要受歡迎就好。但這種站在一個『服務業』的態度去娛樂大眾,和『寫小說』的本質並不相同!」而武俠小說究竟有多難賣?沈默說,以他個人為例,每次出書都是和出版社簽約預付一千或兩千本的版稅。若以一○%版稅、每本小說單價三百元計算,每次簽約大概會有三萬或六萬元的版稅。根據合約出版社每半年需要向作者報告銷售狀況,但只要銷售沒超過預付額,就不會報告,「我簽約到現在,出版社從沒跟我報告過。我想我每一本小說大概就賣個幾百本吧。」武俠難賣,讓出版社壓根不想碰,遇上新書也會和作者商量,是否用這幾年較為受歡迎的「奇幻」來包裝,看看能否多賣幾本。四處找尋參賽拿獎金機會銷售量衝擊作者收入,單純依靠寫作根本無法過生活,「像我去年出版三本書,第一本版稅只有兩、三萬元。第二本是實驗性質較高的作品,一開始有申請國藝會的補助,但寫完之後洽談幾間出版社,沒有人有意願出版……。」沈默說,為了能讓作品順利出版,他詢問另一間出版社,並強調只要能夠獲得出版,他將把拿到的補助款全數給予出版社。「之後終於順利出書,所以五萬元的補助也全給了對方。」這本書不但沒賺,還倒貼。至於第三本創作,則是前年拿到「溫世仁武俠小說大獎」的作品,因為是得獎作品出版,作者除了獎金一百萬元之外,沒有額外版稅。至於那一百萬元,「因為我爸媽開工廠,有時需要現金周轉,一百萬元就給他們用了。」一年三本創作的收入僅有兩、三萬元,那個夠依靠書寫維生年代,早已遠逝,「這個市場很扭曲,出版社被市場羞辱,所以回過頭來羞辱作者……。」出版市場這幾年愈見淒涼,家裡對於沈默想以創作維生感到焦慮,但一心只想把武俠小說創作當志業的沈默說:「家裡不支持,真的斷糧了,我就去投文學獎。」從二○○八年起,沈默成為專職的「賞金獵人」,大大小小的獎項,他都不缺席。「有個網站會公布一年的文學獎獎項目,那我會選適合的投,不論是新詩、劇本、地方文學,都會試試看。」為了投獎,沈默每天固定創作,逼迫自己得在電腦前寫字,「如果是地方文學獎,我就會去找當地的資料,然後盡可能的想像、創作。這就是我的戰場,文學獎是我的工作,每一次投獎,都是為了之後可以繼續寫下去。我每一天都在和我書寫的主題搏鬥。由於第一次投獎很幸運的拿到四萬元獎金,家裡驚覺沈默能依靠文字創作賺錢養活自己,也不再逼他放棄。立志當武俠小說的送行者「不過第一次得獎後,大半年內沒再得獎。但是不得獎就是得繼續寫下去。」沈默笑著說。多年下來,平均一年中投稿的作品大約有十分之一到六分之一能夠獲獎,沈默就靠這些獎金來支應一年的生活所需。但獲獎頻率不一,生活也就難免有時陷入拮据,「像去年只有拿到一、兩個獎,我就有點焦慮。」過了七年「賞金獵人」的日子,生活的不穩定性沒讓沈默失去創作的熱情,「我的樂觀來自現況的悲慘,現況就是我要依靠投獎讓我能寫我喜歡的武俠,這是我生存的光源,我就靠著這一點活下去。」出版市場的持續黯淡,讓華文通俗文學創作萎靡不振,沈默早已看得雲淡風輕,「我立志要當武俠小說的送行者,最後只剩我一個是我自己的讀者也沒關係,我還是會寫下去。」http://paper.udn.com/papers.php?pname=POD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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